第八章 静心寒潭（第1 / 2页）

每年的这个时候齐步云和柳梅都要来此地看望早已逝去的弟子和儿子，这也是天云峰的一个秘密同时也成为了天云峰这两位主人的必做之事。想想当年徒众两千门庭若市一派繁荣而如今人际凋零天云峰弟子只有一十三人，一庭院之中看到两人以上聚集者少之又少不由的哀叹起来。其实凭借天云剑主在这世间的威名想要收弟子实在容易，只要他登高一呼不知会有多少人赶来拜在他的门下。也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齐步云也只收了十二个徒弟，门中剑主长老多次建议齐步云收徒，但他只是口中答应却不见动静所以门中弟子时分稀少也不见怪。至于为何不收徒或许也只有齐步云夫妇晓得。

此时在静心寒潭的林有才早已是泪流满面，平日他假装坚强就算摔的浑身是伤也不吭声，因为他害怕被师兄师姐嘲笑自己怯懦。而现在他孤身一人又地处偏僻让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显露本性。他大声的哭着叫着捶打着地面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虽说是个孩子但从其平日表现和感情流露可以看出他的心境远比他的年龄老成许多，这或许是太多痛苦经历所致。

有才抽泣着呜咽着悲伤到了极点，要不是背负复仇重担他真想一死了之去另一个世界找母亲去。有才悲伤的哭泣着却不知道从他脸颊滑落的颗颗水珠滴到潭面竟荡起丝丝涟漪极小极微察觉不到。

有才停止哭泣从怀中掏出那块漆黑的石头紧握手中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怒目圆睁对着苍穹仰天长啸：“啊……这世道为何对我不公！这世道为何对我不公……”他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声音虽大但也传不出去因此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又狠狠道：“黄天在上，厚土为凭，我林有才今天对天发誓不报此大仇誓不为人……”那个人字托音拖得很长到了最后竟然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可想而知有才对此此血海深仇有多么恨之入骨。

天云峰一片寂静，有才小心关上房门悄悄走出这个小院，在月光的映衬下一个孤独又瘦削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其实天云峰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般宁静，因为今夜无眠的不单单是有才还有这天云峰的那两位主人。齐步云和柳梅在晚饭后便去了禁地北方石林，去的时候还带着满满一食盒饭菜还有几叠纸钱。

有才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树林中时而发出踩断树枝的“咔嚓”声剩下的也只有寂静。没多久来到崖边找到那个缝隙摸索着便钻了进去，这个缝隙极深极陡两侧岩壁由于常年阴湿遍布着青苔很是滑溜，倘若一不小心滑落崖底屁股开花是小事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有才双手使劲撑着两面崖壁脚摸索着往下走这一路走的胆战心惊说是在赌命也不为过。其实他被今晚的桂花小酥饼唤醒了久远的记忆，内心早已疯狂还管他什么死不死的事。

一盏茶过去了有才拖着疲倦的身体下到了潭底，方才一路惊险浑身是汗热得不行，现在来到潭边才发现寒气逼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有才从兜里取出桂花酥饼看着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今夜不知为何山谷中的雾气很是稀薄，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潭水中很是漂亮。潭面还是那般不起波澜平滑如镜，所以倒映在潭面的月亮静止不动。就像是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傻傻的竟分不出哪个是真月亮哪个是假月亮。有才就这般傻傻的看着这两个月亮，嗷！不对，是三个月亮他手掌中还捧着一个小月亮。他盘膝于地来回的从一个月亮移到另一个月亮然后又移到第三个月亮就这样来回的望着想着回忆着当年之事。看到第一个月亮便想着当年的好当年的温馨，看到第二个月亮便会想到那场家破人亡的情景，看到第三个月亮想着天云峰这半年间迷茫的生活，不由的哀叹人生如此无常如此猜不透也看不透。

饭后御剑远去的齐步云夫妇来到北方石林，望着眼前如此高大雄伟而又如此冰冷的巨石两人有些沉静有些伤感。心想弟子们在此住的是否习惯是否安心是否舒坦？希望他们可以安心更希望他们可以早日投胎做人过着平凡快乐的日子，两人无语站立巨石下良久才解开结界走了进去。

这一进才发现此地是一个被巨石重重包围的地方，中间是一块很是宽敞的空地，空地之上立满了石碑密密麻麻约两千座。每个石碑上都刻有爱徒等字样看来是齐步云的徒弟了，有的石碑上长有青苔有的早已被藤蔓包裹路上随处可见枯枝败叶感觉有些阴森有些凄凉。而这片石碑旁有一块碑很是小巧由于中间隔着一条石径显得尤为特别。再看上面的字便是一惊“爱子齐文轩之墓”笔迹极好深刻入石只是在转弯处有些顿挫和颤抖看来是悲伤之时书写所致。还有一点不同便是此碑周围很是干净碑身十分光滑看来是时常打扫过的。

说也说了，也发过誓了，也捶胸顿足了剩下的也只有一个呆呆傻傻的人儿一个桂花小酥饼和一个静到不能在静的深潭。

假如此时有人在崖上看到此情此景便会想：大半夜的小小年纪跑到这边大喊大叫做什么？脑袋会不会出了问题，然后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摸样远远呼哧，早点回家睡觉在这边又吵又闹成何体统。假如看到这少年听后回家了便会感觉自己有了威严不禁有些自得。

不过像这样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天云峰静心寒潭地处偏僻又位于九剑山之中来此地除了此峰上的师徒别人休想进入，就算九剑之人想要进入此地也必先在天云峰外打个招呼。如若不然触碰禁制被困死在天云峰也是咎由自取，很久以前便有不懂礼数的九剑弟子乱闯天云峰被云雾迷阵困住数天，幸好门中弟子发现才保的一条性命但那人吓得不轻好久才恢复。从以九剑门的九座山峰要是外峰弟子求见必先打招呼才可进入这也是九剑门不成文的规矩之一。所以说大晚上有才一人在此地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有来打扰。

有才愣了好大一会才转过身来，望着手中的桂花饼砸吧砸吧嘴想吃又舍不得吃，就这样在内心不知争斗了多少次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半自己吃另外一半祭奠早已去世的母亲。他是这样想的也要去做了，可是不知为何手不由的抖了一下或许方才太过悲伤又或许是此地太过寒冷让他不由的哆嗦一下。这一抖可不得了，手中桂花饼便掉了下去在石头上弹了一弹滚入潭中，有才手忙脚乱胡乱抓了几下却没抓中便眼睁睁的看着小酥饼掉落潭中。

齐步云站的笔直如一把倒插于地的剑纹丝不动，他看着石碑良久脸上的悲伤之意显露无遗，不知为何他心中无名火起，紧咬牙关脸色更是狰狞攥着拳头劈啪作响，仿佛有深仇大恨之人站于面前要杀之而后快一样，过了许久才缓缓放开手又归于沉默。不知不觉中他这般古怪的事情做了数次或许连他自己都知道。

“师父来看你们了”齐步云长叹道。

随后一拂衣袖石碑上的青苔藤蔓全都被一股劲风吹的干干净净，他感觉满意点了点头随后拿起酒杯畅饮起来。一杯又一杯喝的是淡然无味又全不是滋味，后来觉得不过瘾竟直接撕开酒封拿着酒坛往嘴里倒去。烈酒弄湿衣裳也浑然不知，毫不顾忌什么仙家尊师的形象，寂静的夜凄冷的风除此之外便是是那“咕咚咕咚”不知疲倦的喝酒声。

谁会想到一个平日里循规蹈矩，一本正经的九剑剑主齐步云为何在今晚如此的嗜酒如命如此的放荡不羁。没过多时酒已空人微醉御剑回天云殿去了，只留下一大堆东倒西歪的酒坛呆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而旁边的柳梅就好像没看到也没听到旁边喝酒的丈夫，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石碑一动不动，直到齐步云走后她才呜呜咽咽抱着石碑哭泣起来。

“轩儿娘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的好吗？吃的可饱穿的可暖吗？有没有想娘呀？这是你平日最爱吃的桂花小酥饼娘做好给你带来了……给你带来了。”柳眉有气无力的说着。“娘好想你……好想你……”柳梅边说边擦拭着眼泪全无平日坚韧刚毅之义，一派仙家傲然之气也是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失去儿子普通母亲，一个悲伤的母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