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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都市言情 >两步之后,流年已远 > 第67章 尾声 四

第67章 尾声 四(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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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佳?”沈一一语气怔怔的,一副蒙圈的小傻样儿。

见裴炯泪湿双襟却没抽纸巾,大叔毫不客气地拽回了纸巾盒,缠裹着手帕的右手拇指摩挲着其上的紫藤花,“一一比以前多了画画的新技能,令你感到欣喜吗?抑或你觉得这是命运赏给她的安慰奖,有了这奖项,余生她不论怎样都无所谓?可她才二十六岁啊裴炯!二十六年里她理应一样一样在收获,事实却是一样一样在丧失。她的人生也从未真正开始过。接下来的几十年,你忍心她一直这样过下去?何况是你自己说,‘傈阳话与常州方言的区别她适应得也挺快’。这说明什么?说明一一对语言的敏感正在缓慢恢复中。你又焉知她大脑里别的组织和神经没在悄悄复原中?裴炯,一一首先是沈一一,其次才是我与你爱的人。我们任谁都没有权力剥夺她做回正常人的机会,即便最后……她仍是做不回正常人。”

拈着纸巾盒站起身,纪小鄢居高临下俯视着掩面哭泣的男人,“裴炯,你已经耽误了她四年,还想耽误她多久?也请你不要忘记了,早在数年前,你们就彼此放弃了——先是你放弃了她,再是她放弃了你。所以今天我要带她走,你无权说反对。至于我预备拿她当什么,那是我与她的事。只要她愿意,你同样没有置喙的理由和立场。”

“可你也不想想你比她大了多少岁!一旦有一天你早早死在她前头,你让她接下来怎么办?而且你难道一点不介意,这么长时间里,我是怎么亲密地照料她?”被逼到绝境的裴炯握着拳嘶吼,明知第二个问题那么low他也全然不顾了。

本已往外走的大叔闻言略顿了足,“既然我能带她走,自然也能安排好她的后半生。我尤其会好好地活着,力求活到她康复的那一天。另外你提到‘亲密照料’那是有多‘亲密’?你又觉得我可否会介意?”鼻翼两侧法令纹延展开一抹淡且从容的笑,纪小鄢回头咄咄反问着裴炯,“再说那有关系吗裴炯?沈一一还是沈一一,不是么?”

望着大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裴炯一瞬间委顿了下来。他突然明白了沈一一在受了那么重的情伤后、在明知与纪小鄢的天差地远后,为什么依然能够勇敢地去爱他。是因为纪小鄢给她的爱,是过滤掉所有杂质、考量、顾虑与偏见的爱,在他眼里她就是沈一一,是不管她怎样,他都想爱、会爱的沈一一。

张秘书不服气地小声插嘴驳,“刚刚沈小姐明明有让你去换干净衣裳的,哪里漠漠无视你的状态了?”

裴炯不理他,音量不大地继续道,“其实时常我也想不通,就像小涵以前说过的——别人出车祸裾掉整条腿都能挺过来,别人生癌切掉整个胃亦能乐观活下去,为什么一一却险险连小命都搭上?更抑郁得连脑组织都坏掉?要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止她一个,谁又没点心理阴影或心结?可一一偏偏无法消化这一切……而她之所以成为今天这样子,归根到底皆是我害的。这样的她,哪怕生了孩子也没法焕发出母爱疼宠亲骨肉。这样的她,我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转过脸裴炯直视着纪小鄢,不复适才动手时的意气他只是静静地,“我说过我欠一一的下辈子也还不清,有了这份歉疚打底我会一直甘心情愿地照顾她到我老、到我死。可你和她之间有什么呢纪小鄢?就算有什么,现在还有意义吗?你又预备拿她当什么?爱人?她却已经不会爱。妻子?她会是一名合格的妻子吗?剩下的还有玩宠或禁|脔,可一一的现状,怕是也‘配合’不了你……当然我相信你不至如此地龌龊。我只是不明白,你把她弄到身边的意义是什么?”

面对裴炯一迭连声地质问,纪小鄢完全不理会。“你跟一一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知道么?”他同样平静地反问着裴炯,“比如遇到事情你们的第一反应俱是远远地逃避,所以九年前你因为认定一一背叛你、即逃去美国并交了新女友,一一则术后各种并发症,又抑郁得几乎送了命。但你可知你们的不同之处在哪儿吗?在于你一旦逃开就没有勇气再回头,一一却只要从第一本能反应里缓过来,就会咬着槽牙竭尽全力挣扎出泥沼。”

“想想难道不是吗?”纪小鄢不容置疑地道,“在美国的五年你可有真正快乐过?与朵儿虽为恋人你又可有爱过她?然而即便活得行尸走肉一样你也从没想过宽恕与原谅,更遑论细究曾经误会里的种种不合理。反观一一分明机体病变还能凭着意志战胜重度抑郁症,甚至五年里哪怕希望渺茫也一直在等你。而她为什么要等你?她等得莫非是你的宽恕与原谅?不不她没什么好让你宽恕与原谅的,支撑她等的不过是她的坚持、和信念。”

这才是“爱”该有的样子不是吗?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晚到不仅毁了她一生,还搭了他一世。由此纪小鄢说得对,他无权说反对。他甚至连“爱她”这两个字,都没脸吐出口。

……

偏厅。

纪小鄢进去时,沈一一正在画石头。不同的是这次纪小鄢刚刚靠近她,她就抬起了头。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清透莹润的樱花肌,被窗外缕缕雪霁初晴的光笼着,柔美得似幻境。如是他便果然屏了息,默默回望她,像四年里每一个积思成梦的夜,唯恐醒后又是一场空。

而江南的冬天室内冷彻骨,纵使裴炯开了油汀和空调,室温也没有很高。放下画笔和石头,沈一一搓着手指凑到唇边呵了呵,纪小鄢见状哪儿还能按捺,两步迈近挨坐她身畔,一把攥过她小手,包进掌心替她暖起来。

绿色眼眸定定锁住愧怍难言的裴炯,大叔低沉嗓音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与骄傲,“没错,论脆弱一一的确很脆弱,以致寻常人能跨过去的坎坷到了她脚下就变成不可逾越的天堑,寻常人能熬过去的挫折落到她头上亦成为灭顶之灾。不过她同时也有极其坚韧的一面,好比后来红叶出事她能铁了心地不改口,在被告席接受审判她能挺直脊梁不退怯,得了阅读障碍就去泽州想法子克服阅读障碍症,在自觉与我有所谓巨大差距的情况下,还能顶着自卑再次勇敢地说出爱……这样的沈一一,纵令她妈妈的骤然离世对她是打击,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相信的:若非她生理上实在承受、排解不了那刺激,但凡她有一点意识她都会慢慢爬起来。”

轻轻舒口气,大叔望着裴炯的目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竟露一点阅尽沧桑的悲悯,这比两刻钟前的雷霆之拳更具杀伤力,望得裴炯颤抖着双唇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所以你承认吗裴炯?”纪小鄢语气愈静接着问,“你始终在以己度人地低估沈一一,始终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沈一一。你觉得她像你一样是懦夫,就替她决定放弃寻找痛苦的记忆。你觉得她大概同你般难以面对过去的人与事,就又自作主张带着她远离故土藏匿她。可你怎知你的决定一定是她想要的?你又有什么资格代她做决定?欠她欲还她,难道非要以这种形式来体现?欠她欲还她,为什么不率先考虑尊重她?”

深深埋下头,裴炯微垂的睫毛已浸上泪,鼻青唇裂的脸孔在沾染了血迹的羊毛衫映衬下,滑稽而悲伤。原来,偷来的到底是偷来的,终会物归原主的是不是?他藏着躲着照料了她四载,也攥不稳她的后半生。而他的救赎与支撑,亦要随着她的离去而崩毁,往后他该怎么办?他欠她的债,又该怎么去偿还……

面对裴炯的生无可恋脸,纪大叔才不会心软的收手,不过倒是推给他餐桌上那盒自制纸巾抽。纸巾抽上浓墨重彩绘着葳蕤的紫藤花,不用问,必是沈一一的手笔了。“裴炯,什么时候你的爱能不着眼于你自己?什么时候你能为一一多思量几分?九年前你毁了她一次,让原本该在大学里度过美好时光的她辗转缠绵于病榻,时隔五年你又间接毁了她第二次,还错过了她的最佳治疗期。裴炯,我从来不否认你对一一的爱,我想你也曾期待过与一一执手过一生,可如今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我不信在你情窦初开的憧憬里,十几二十年后的沈一一,是这副不良于行、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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